卷三百十·物异考十六

作者:马端临
○讹言汉成帝建始三年十月丁未,京师相惊,言大水至。渭水上小女陈持弓年九岁(师古曰:“上,地名也。音斯。”),走入横城门,入未央宫尚方掖门,殿门门内诸卫户者莫见,至句盾禁中而觉得(师古曰:“句盾,少府之署。觉得,事觉而见执得也。”)。民以水相惊者,阴气盛也。小女而入宫殿中者,下人将因女宠宫室之象也。名曰持弓,有似周家弧之祥。《易》曰:“弧矢之利,以威天下(师古曰:“《下系》之辞也。”)。”是时,帝母王太后弟凤始为上将,秉国政,天知其后将威天下而入宫室,故象先见也。其后,王氏兄弟父子五侯秉权,至莽卒篡天下,盖陈氏之后云。京房《易传》曰:“妖言动众,兹谓不信,路将亡人,司马死。”成帝绥和二年八月庚申,郑通里男子王褒(师古曰:“郑县之通里。”)衣绛衣小冠,带剑之北司马门、殿东门(师古曰:“入北司马门,大入殿之东门也。”),上前殿,入非常室中(如淳曰:“殿上室名。”),解帷组结佩之(师古曰:“组,绶类,所以系帷,又垂以为饰也。佩带之。”),招前殿署长业等曰:“天帝令我居此。”业等收缚栲问,褒故公车大谁卒(应劭曰:“在司马殿门掌ん呵者也。”服虔曰:“卫士之师也,著樊哙冠。”师古曰:
“大谁者,主问非常之人,云姓名是谁也。而应氏乃以ん讠华为义,云大ん呵,不当厥理。后之学者辄改此书‘谁’字为‘ん’,违本文矣。大谁本以谁何称,因用名官,有大谁长。今此卒者,长所领士卒也。”),病狂易师(古曰:“谓病狂而变易其常也。”),不自知入宫状,下狱死。是时王莽为大司马,哀帝即位,莽乞骸骨就第,天知其必不退,故因是而见象也。姓名章服甚明,径上前殿路寝,入室取组而佩之,称天帝命,然时人莫察。后莽就国,天下冤之,哀帝征莽还京师。明年帝崩,莽复大司马,因是而篡国。哀帝建平四年正月,民惊走,持或取一枚(如淳曰:“取,麻也。”师古曰:“,禾旱也,音工老反。取音邹,又则久反。”),转相付与,曰行诏筹。道中相过逢多至千数,或被徒践(师古曰:“徒践,谓徒跣也。”),或夜折关,或逾墙入,或乘车骑奔驰,以置驿传行,经历郡国二十六,至京师。其夏,京师郡国民聚会里巷阡陌,设张博具(师古曰:“博戏之具。”),歌舞祠西王母。又传书曰:“母告百姓,佩此书者不死。不信我言,视门枢下,当有白(师古曰:“枢,门扇所由开闭者也,音昌于反。”)。”至秋止。是时帝祖母傅太后骄,与政事(师古曰:“与读曰豫。”),故杜邺对曰:“《春秋》灾异,以指象为言语。筹,所以纪数。民,阴,水类也。水以东流为顺走,而西行,反类逆上。象数度放溢,妄以相予,违忤民之心也。西王母,妇人之称。傅奕,男子之事。於街巷阡陌,明离内(师古曰:“,门撅也,音鱼列反。”),与疆外(师古曰:“与读曰豫。”)。临事盘乐,亢阳之意。白,衰年之象,体尊性弱,难理易乱。门,人之所由;枢,其要也。居人之所由,制持其要也。其明甚著。今外家丁、傅并侍帷幄,布於列位,有罪恶者不坐辜罚,亡功能者毕受官爵。皇甫、三桓,诗人所刺,《春秋》所讥,亡以甚此(师古曰:“皇甫,周卿士之字也。周后嬖宠,而处职位,诗刺之。事见《小雅》、《十月之交》篇。”)。指象昭昭,以觉圣朝,奈何不应!”后哀帝崩,成帝母王太后临朝,王莽为大司马,诛灭丁、傅。
一曰丁、傅所乱者小,此异乃王太后、莽之应云。按《讹言》惟《唐史》、《志》置之《诗妖》之后,诸史皆无之,惟错见於《言不从》及《人こ》条下,今撮取其语言之妖异,类世俗所谓语谶者,立《讹言》一门云。
王莽始建国元年,长安狂女子碧呼道中(碧,女子名也),曰:“高皇帝大怒,趣归我国。不者,九月必杀汝!”莽收捕杀之。二年十一月,立国将军建奏:“今月癸酉,不知何一男子遮臣建车前,自称‘汉氏刘子舆,成帝下妻子也(下妻犹小妻)。刘氏当复,趣空宫(趣音促)。’收系男子,即常安姓武字仲。大逆无道,请论如法。”天凤元年,民讹言黄龙堕死黄山宫中,百姓奔走往观者有万数。莽恶之(师古曰:“莽自谓黄德,故恶此妖。”)捕系问语所从起,不能得。
后汉安帝永初元年十一月,民讹言相惊,司隶、并、冀州民人流移。时邓太后专政。妇人以顺为道,夫死从子,今专主王事,此不从而僭也。灵帝熹平二年六月,雒阳民讹言虎贲寺东壁中有黄人,形容须眉良是,观者数万,省中悉,道路断绝。到中平元年二月,张角兄弟起兵冀州,自号“黄天”,三十六方,四面出师,将帅星布,吏士外属,因其疲饣委,幸而胜之。光和元年五月壬午,有人白衣欲入德阳门,辞“我梁伯夏,教上殿为天子”。中黄门桓贤等呼门吏仆射,欲收缚,须臾还走,求索不得,不知姓名。蔡邕以为类成帝时男子王褒入宫事,以往况今,将有狂狡之人欲为王氏之谋,其事不成。其后张角称“黄天”作乱,竟破坏。应劭曰:“《尚书》、《春秋左传》,伯益佐禹治水,封於梁。
《风》叔安有裔子曰董父,帝舜赐姓董氏。董氏之祖,与梁同焉。其后董卓自外入,废帝杀后。梁本安定,而卓陇西人,俱凉州也。”袁山松曰:“张角一时狡乱,不足致此大异,斯乃曹氏灭汉之证。”梁即魏地之名,伯夏明於中夏,非溥天之称。后主嗣位,谯周曰:“先主讳备,其训具也;后主讳禅,其训授也。
若言刘己具矣,当授与人,甚於晋穆侯、汉灵帝命子之祥也。”蜀果亡。
魏齐王嘉平初,东郡有讹言,云白马河出妖马,夜过官牧边鸣呼,众马皆应,明日言其迹,大如斛,行数里,还入河。楚王彪本封白马,兖州刺史令狐愚与王凌谋共立之,事泄俱死。
晋惠帝永宁初,齐王ぁ唱义兵,诛乱逆,乘舆反正。忽有妇人诣大司马门求寄产,门者诘之,妇曰:“我截脐便去耳。”其后,ぁ果斩戮。永宁元年十二月甲子,有白头公入齐王ぁ大司马府,大呼曰:“有大兵起,不出甲子旬。”ぁ杀之。明年十二月戊辰,ぁ败,即甲子旬也。泰安元年四月癸酉,有人自龙门入殿前,北面再拜曰:“我当作中书监。”即收斩之。干宝以为“禁庭尊秘之处,今贱人迳入,而门殿不觉者,宫室将虚,而下人逾上之妖也。”是后帝北迁邺,又迁长安,宫阙遂空焉。元帝永昌元年,大将军王敦下据姑孰。百姓讹言虫病,食人大孔,数日入腹,入腹则死。疗之有方,当得白犬胆以为药。自淮、泗遂及京都,数日之,百姓惊扰,人人皆自云己得虫病。又云,始在外时,当烧铁以灼之。於是翕然,被烧灼者十七八矣。而白犬暴贵,至相请夺,其价十倍。
或有自云能行烧铁灼者,赁灼百姓,日得五六万,惫而后己。四五日渐静。说曰:
“夫裸虫人类,而人为之主。今云虫食人,言本同臭类而相残贼也。自下而上,明其逆也。必入腹者,言害由中出不由外也。犬有守卫之性,白者金色,而胆,用武之主也。帝王之运,王霸会於戊,戌主用兵。金者晋行,火烧铁以疗疾者,必去其类而来火与金合德,共除虫害也。”按中兴之际,大将军本以腹心受伊、吕之任,而元帝末年,遂攻京邑,明帝谅ウ,又有异谋。是以下逆上,腹心内烂也。及钱凤、沈充等逆兵四合,而为王师所挫,逾月而不能济水。北中郎刘遐及淮陵内史苏峻率淮、泗之众以救朝廷,故其谣言首作於淮、泗也。朝廷卒以弱制强,罪人授首,是用白犬胆可救之效也。海西公时,庾四五年中喜为挽歌,自摇大铃为倡,使左右齐和。又宴会,辄令倡伎作新安人歌舞离别之辞,其声悲切。时人怪之,后亦果败。孝武帝太元中,小儿以两铁相打於土中,名曰“斗族”。后王国宝、王孝伯一姓之中,自相攻击也。
桓元初改年为大亨,遐迩ん(音喧)言曰“二月了”,故义谋以仲春发也。
元篡立,又改年为建始,以与赵王伦同,又易永始,永始复是王莽受封之年也。
苻坚时,有人於明光殿大呼曰:“甲申乙酉,鱼羊食人,悲哉无复遗。”坚命执之,俄而不见。秘书监朱肜等因请诛鲜卑,坚不从也。
宋明帝时,讹言东城天子出。其后建安王休仁镇东府,帝惧,杀休仁,而常闭东府不居。明帝又屡幸,改“代”作“伐”,以厌王气。又使子安成王代之。
及苍梧王败,安成王代立,咸言为验。术数者推之,齐高祖旧居武进东城里,东城之言,其在此也。
齐武帝时,文惠太子立楼馆於锺山下,号曰“东田”,太子屡游幸之。“东田”反语为“颠童”也。武帝又於青溪立宫,号曰“旧宫”,反之“穷厩”也。
至郁林王,果以轻狡而至於穷。又武帝时,小史姓皇名太子,武帝曰:“皇太子非名之谓。”於是移点於外,易名犬子。处士何点曰:“太子者,天地之所悬,三才之所系,今化而为犬,不得立矣。”既立文惠太子薨,郁林、海陵相继废黜,此其验也。文惠太子与才人共赋七言诗,句后辄云“愁和帝”。至东昏以暴虐殒,南康王宝融即位,禅於梁,以弑殒,谥和帝,其言乃验焉。
梁武帝天监十三年六月,都下讹言有伥伥取人肝肺及血,以饴天狗。百姓大惧,二旬而止。大通五年十二月,都下讹言天子取人肝以饴天狗,大小相警,日晚便闭门持杖,数月乃止。
武陵王纪僭帝位,建元曰天正,永丰侯萧曰:“王不克矣。昔桓元年号大亨,有识者以为‘二月了’,而元之败实在仲春。今曰天正,正之为文‘一止’,其能久乎!”果一年而败。
陈后主时,诸省官人多称“省主”,北齐末亦有此称。识者以为主将见省之兆,未几国亡。北齐文宣帝时,太子殷当冠,诏令邢子才为制字。子才字之曰正道。帝曰:“正,一止也。吾儿其替乎?”子才请改,帝不许,曰:“天也。”后卒为常山王所废杀。武成河清三年,晋阳讹言有鬼兵,百姓竞击铜铁以捍之。后主武平七年,为周师所败,走至邺,自称太上皇,传位太子恒,改元隆化。时人离合其字曰“降死”。竟降周而死。
周武帝改元为宣政,梁主萧岿离合其字为“宇文亡日”。其年六月,帝崩。
隋文帝开皇初,梁主萧琮改元广运。江陵父老相谓曰:“运之为字,军走也。
吾君当为军所走乎?”后琮朝京师被拘留不反,梁国遂废。文帝名皇太子曰勇,晋王曰英,秦王曰俊,蜀王曰秀。开皇初,有人上书言:“勇者一夫之用,又千人之秀为英,万人之秀为俊。斯乃布衣之美称,非帝王之嘉名也。”帝不省。时人呼杨姓多为嬴者,或言於上曰:“杨英反为嬴殃。”帝不怿,遽改之。其后勇、俊、秀皆被废黜,炀帝终失天下,为杨氏之殃。炀帝改元大业,识者恶之,曰:
“於字离合为‘大苦来’也。”寻而天下丧乱,率土遭荼炭之酷。
唐太宗贞观十七年七月,民讹言官遣伥伥杀人,以祭天狗。云其来也,身衣狗皮,铁爪,每於ウ中取人心肝而去。於是更相震怖,每夜惊扰,皆引弓剑自防,无兵器者剡竹为之,郊外不敢独行。太宗恶之,令通夜开诸坊门,宣旨慰谕,月余乃止。武后时,民饮酒讴歌,曲终而不尽者,谓之“族盐”。元宗开元二十七年十月,改作东都明堂,讹言官取小儿埋明堂下,以为厌胜。村野儿童藏於山谷,都城骚然,或言兵至。元宗恶之,遣使慰谕,久之乃止。天宝三载二月辛亥,有星如月,坠於东南,坠后有声,京师讹言官遣伥伥捕人,取肝以祭天狗,人颇恐惧,畿内尤甚。遣使安谕之。与贞观十七年占同。天宝后,诗人多为忧苦流寓之思,及寄兴於江湖僧寺,而乐曲亦多以边地为名,有《伊州》、《甘州》、《凉州》等,至其曲遍繁声,皆谓之“入破”。又有《胡旋舞》,本出康居,以旋转便捷为巧,时又尚之。破者,盖破碎云。德宗建中三年秋,江、淮讹言有毛人食其心,人情大恐。朱Г既僭号,名其旧第曰潜龙宫,移内府珍货实之。占者以为《易》称“潜龙勿用”,此败祥也。文宗太和九年,京师讹言郑注为上合金丹,生取小儿心肝,密旨捕小儿无算。往往阴相告曰:“某处失几儿矣。”方士言金丹可致神仙,盖诞妄不经之语,或信而服之,则发热多死,如其所云。捕小儿,无辜者,取其心肝,将有杀戮象。刘从谏未死时,潞州有狂人折腰於市曰:“石雄七千人至矣。”从谏捕斩之。懿宗咸通十四年秋,成都讹言有犭夷母鬼夜入人家,民皆恐,夜则聚坐。或曰某家见鬼,眼晃然如灯焰,民益惧。黄巢未入京师时,都人以黄米及黑豆屑蒸食之,谓之“黄贼打黑贼”。僖宗时,里巷斗者激怒,言:“任见右厢天子。”
晋高祖天福中,两浙儿童聚戏,率以“赵”字为语助,如言“得”,曰“赵得”;“可”,曰“赵可”。自是一国之人语言,无不以“赵”字兼之者。及晋末,赵延寿贵盛,浙人谓必应谶。后延寿为北虏所絷,而谣言益盛,洎太祖受禅,始悟焉。天福末,宣州太平县掘地得石,记云:“天子冀州人。”时李景据江表,名子曰冀,欲当之。及太祖开统,方悟冀州赵地也。出帝开运末,宋州宋城县有异僧,常挟弹持铜丸走榛莽中如飞,指其地曰:“不二十年当有帝王由此建号。”
后周太祖广顺初,江南伏龟山圯,得石函,长二尺,广八寸,中有铁铭,云:“维天监十四年秋八月,葬宝公於是。”铭背有引曰:“宝公尝为此偈,大书於版,白巾幂之。人欲读者,必施数钱乃得,读讫即幂之。是时,名臣陆亻垂、王筠、姚察而下皆莫知其旨。或问之,云在五百年后。至卒,乃铸其偈同葬焉。”铭曰:“莫问江南事,江南自有凭。乘鸡登宝位,跨犬出金陵。子建司南位,安仁秉夜灯。东邻家道阙,随虎遇明兴。”其字皆小篆,体势完具,徐铉、徐锴、韩熙载皆不能解。及煜归朝,好事者云:“煜以丁酉年生,辛酉年袭位,即鸡也;开宝八年甲戌,江南国灭,是跨犬也;当王师围其城,而曹彬营其南,是子建司南位也;潘美营其北,是安仁秉夜灯也;其后太平兴国戊寅岁,淮海王钱ㄈ举国入觐,即东邻也;家道阙者,意无钱也;随虎,戊寅年也。”世宗显德六年二月癸巳,有一人敝衣冠阑入中书,升政事堂,据床而坐。堂吏叱之曰:“何人遣尔至此?”其人曰:“宋州官家教我来此。”吏具白其事於宰臣,宰臣密令遣之,寻不知所。其年六月十九日,世宗崩。明年正月四日,大宋受命。
荆南高从诲凿池於山亭下,得石匣,长尺余,扃甚固。从诲神之,屏左右,焚香启匣,中得石,有文云:“此去遇龙即歇。”及建隆中,从诲孙继冲入朝,改镇徐州。“龙”、“隆”音相近。
宋太祖建隆中,京师士庶及乐工、少年竞唱歌曰《五来子》,声调清逸,遍於里巷。自建隆至开宝,凡平荆、湖、川、广、江南五国,而中原混一矣。时西川孟昶赋敛无度,射利之家配率尤甚,既乏缗钱,唯仰在质物,乃竞书简扎揭於门曰:“今召主收赎。”又每岁除日,命翰林为词题桃符,正旦置寝门左右。末年,学士辛寅逊撰词,昶以其非工,自命笔题云:“新年纳余庆,嘉节号长春。”昶以其年正月十一日降王师,即命吕余庆知成都府,而“长春”乃太祖诞圣节名也。“召”与“赵”,“赎”与“蜀”同音。开宝初,广南刘钅长令民家置贮水桶,号“防火大桶”。又钅长末年,童谣曰:“羊头二四,白天雨至。”后王师以辛未年二月四日擒钅长,识者以为国家以火德王,房为宋分;羊,未神也;雨者,王师如时雨之义也;“防”“与”、“桶”与“统”同音。太宗太平兴国中,京师童儿以木雕合子,中有窍,藏掖下,蹙之有声,号为“掖底闹。”后卢多逊有罪投荒,人以为谶,其在肘掖而干国典也。雍熙中,京师人破竹为细缕,以五色纸为胡蝶,缀其杪,两两相对,手之,递相飞触,谓之斗胡蝶。其后,河、朔频岁用兵。真宗天禧二年五月,西京民讹言有物如乌帽,夜飞入人家,又变为犬狼状。攫人。民多恐骇,每夕重闭深处,至持兵器驱逐者。六月乙巳,传及京师,云能食人,里巷聚族环坐,叫噪达曙,军营中尤甚,而实无状,意其妖人所为。有诏严捕,得数辈,讯之皆非。仁宗皇五年正月戊午,狄青败侬智高於归仁铺。初,谣言“农家种,籴家收”。至是,智高果为青所破。徽宗政和七年,诏修神保观。俗所谓“二郎神”者,京师人素畏之,自春及夏,倾城男女负土以献,揭榜通衢,云某人献土;又有饰形作鬼使,巡门催纳土者。或谓蔡京曰:“献土纳土,非佳语也。”后数日,有旨禁绝。宣和六年,御楼观灯,时开封尹设次以弹压於西观下,上从六宫於其上,以观天府之断决者,帘幕深密,下无由知。众中忽有人跃出,墨色布衣,若寺僧童行状,以手画帘,出指斥语。
执於观下,上怒甚,令中使传旨治之。掠乱下,又加炮烙,询其谁何,略不一语,亦无痛楚之状。又断其足筋,俄施刀脔,血肉狼籍。上大不悦,为罢一夕之忄,竟不得其何人,付狱尽之。七年八月,有都城东门外鬻菜夫至宣德门下,忽若迷罔,释荷担向门戟手,出悖詈语,且曰:“太祖皇帝、神宗皇帝使我来道,尚宜速改也。”逻卒捕之,下开封狱,一夕方省,则不知向之所为者,乃於狱中尽之。高宗建炎二年十一月,驻跸扬州,郊祀后数日,有狂人具衣冠,执香炉,携绛囊,拜於行宫门外,自言:“天遣我为官家儿。”书於囊纸,刻於右臂,皆是语。鞫之,不得姓名,上以其狂,释不问。明年二月,金虏犯维扬。三月,有明受之变。绍兴元年四月庚辰,阆州有狂僧哭於郡谯门曰:“今日佛下世。”且言且哭,实隆太后上仙日云。阆距行都万里,逾月而遗诏至。十二月,越州连有火。后民讹言相惊,十六日当再有火。枢密院以军法禁之,乃定。孝宗淳熙十四年正月,绍兴府有狂人突入恩平郡王第,升堂践王座曰:“我太上皇孙,来报讣音。”鞫讯,终不语。是冬,高宗晏驾。明年八月,王薨。光宗绍熙元年三月,行都市人夜以杀相惊奔迸者,久乃定。与《汉志》永初民相惊同占。二年十二月庚寅昧爽,成都府有人服入帐门,大呼阃帅京镗姓名。后八年,镗薨相位,盖庆元六年。前五日,光宗晏驾。后四日,皇子冲温王薨。时慈懿皇后梓宫在殡。宁宗庆元六年十月,琼州讹言妖星流堕民舍郭七家,声如雷。
通守曾丰、琼山县令移文往复,民獠惊喧。后皆坐绌。嘉泰二年六月,故循王张俊家火。后旬日,市井讹言相惊,有绛衣妇人为火殃下坠,都民皆徙避,昼夜不遑宁处。此讹言也,禁之,后亦不火。
○服妖
《春秋左氏传》闵公二年,晋献公使太子申生出师,公衣之偏衣(谓左右异色,其半象公之服),佩之金(半环曰,以金为之)。狐突叹曰:“时,事之征也;衣,身之章也;佩,衷之旗也(旗,表也。衣所以明贵贱,佩所以表中心)。故敬其事,则命以始(赏以春夏);服其身,则衣之纯(壹其色);用其衷,则佩之度(佩玉者,君子之常服)。今命以时卒,其事也(卒,尽也。,闭也。谓十二月尽时也);衣以ζ服,远其躬也(ζ,杂色,谓偏衣也);佩以金,弃其衷也。服以远之,时以之,ζ凉冬杀,金寒离,胡可恃也(凉,薄也。ζ色不能纯,故曰薄也。冬主杀气,金行在西,是谓之寒。形半,故曰离)!”梁余子养曰:“帅师者,受命於庙,受於社,有常服矣(御军常服则韦弁)。弗获而ζ,命可知也。死而不孝,不如逃之。”扌留夷曰:“ζ奇无常,金不复,君有心矣(奇,奇怪非常意。复,反也。金犹决,去不复反意也。有心,言有害太子之心也。复,扶目反)。”后四年,申生以谗自杀。近服妖也。郑子臧好聚鹬冠(鹬,今翠鸟也),郑文公恶之,使盗杀之。刘向以为近服妖也。
汉昭帝时,昌邑王贺遣中大夫之长安,多治仄注冠(应劭曰:“今法冠是也。”李奇曰:“一曰高山冠,本齐冠也,谒者服之。”师古曰:“仄,古侧字也。谓之侧注者,言形侧立而下注也。蔡邕云高九寸,铁为卷,非法冠及高山也。卷音去权反。”),以赐大臣,又以冠奴。刘向以为近服妖也。时王贺狂悖(师古曰:
“悖,惑也。音布内反。”),闻天子不豫(师古曰:“言有疾不悦豫也。《周书·顾命》曰:‘王有疾,不豫。’”),弋猎驰骋如故,与驺奴宰人游居娱戏,骄慢不敬(师古曰:“驺,厩御也。宰人,主膳者也。娱,乐也。戏音喜。”)。
冠者尊服,奴者贱人,贺无故好作非常之冠,暴尊象也。以冠奴者,当自至尊坠至贱也(师古曰:“坠,随也。音直类反。”)。其后帝崩,无子,汉大臣征贺为嗣。即位,狂乱无道,缚戮谏者夏侯胜等。於是大臣白皇太后,废贺为庶人。
贺为王时,又见大白狗冠方山冠而无尾(邓展曰:“方山冠以五采为之,乐舞人所服。”),此服妖,亦犬也。贺以问郎中令龚遂,遂曰:“此天戒,言在仄者尽冠狗也(师古曰:”言王左右侍侧之人不识礼义,若狗而著冠者耳。冠音工唤反。其下亦同。“)。去之则存,不去则亡矣。”贺既废数年,宣帝封之为列侯,复有罪,死不得置后,又犬无尾之效也。京房《易传》曰:“行不顺,厥咎人奴冠,天下乱,辟无(如淳曰:“辟,君也。,子也。”师古曰:
“辟音壁。读曰嫡。”),妾子拜(如淳曰:“无子故也。”)。”又曰:
“君不正,臣欲篡,厥妖狗冠出朝门。”成帝鸿嘉、永始之,好为微行出游,选从期门郎有材力者及私奴客,多至十余,少五六人,皆白衣袒帻(师古曰:“袒帻,不加上冠。”),带持弓剑。或乘小车,御者在茵上(苏林曰:“茵,车上蓐也。御者错乱,更在茵上坐也。”师古曰:“车小,故御者不得回避,而在天子茵上也。茵音因。”),或皆骑,出入市里郊野,远至旁县。大臣车骑将军王音及刘向等数以切谏。谷永谏曰:“陛下弃万乘之至尊,乐家人之贱事;离深宫之固,挺身独与小人晨夜相随,乌集醉饱吏民之家,乱服共坐,溷肴亡别。典门户奉宿卫之臣执干戈卫空宫,公卿百僚不知陛下所在,积数年矣。”
后汉更始诸将军过雒阳者数十辈,皆帻而衣妇人衣绣拥{髟屈}。时智者见之,以为服之不衷,身之灾也,乃奔入边郡避之。是服妖也。其后更始为赤眉所杀。桓帝元嘉中,京都妇女作愁眉、啼妆、堕马髻、折腰步、龋齿笑。所谓愁眉者,细而曲折。啼妆者,薄拭目下,若啼处。堕马髻者,作一边(《梁冀别传》曰:
“冀妇女又有不聊生髻。”)。折腰步者,足不在体下。龋齿笑者,若齿痛,乐不欣欣。始自大将军梁冀家所为,京都翕然,诸夏皆仿效。此近服妖也。梁冀二世上将,婚媾王室,大作威福,将危社稷。天戒若曰,兵马将往收捕,妇女忧愁,眉啼泣,吏卒掣顿,折其腰脊,令髻倾邪,虽强语笑,无复气味也。到延熹二年,举宗诛夷。延熹中,梁冀诛后,京都帻颜短耳长,短上长下。时中常侍单超、左、徐璜、具瑗、唐衡在帝左右,纵其奸慝。海内愠曰:“一将军死,五将军出。”家有数侯,子弟列布州郡,宾客杂袭腾翥,上短下长,与梁冀同占。到其八年,桓帝因日蚀之变,乃拜故司徒韩寅为司隶校尉,以次诛Θ,京都正清。
(臣昭按:“本传,寅诛左贬具瑗,虽克折奸首,群阉相蒙,京都未为正清。”)延熹中,京都长者皆著木屐,妇女始嫁,至作漆画五采为系。此服妖也。到九年,党事始发,传黄门北寺,临时惶惑,不能信天任命,多有逃走不就考者,九族拘系,及所过历,长少妇女皆被桎梏,应木屐之象也。灵帝建宁中,京都长者皆以苇方笥为妆具,下士尽然。时有识者窃言:“苇方笥,郡国谳箧也;今珍用之,此天下人皆当有罪谳於理官也。”到光和三年癸丑赦令诏书,吏民依党禁锢者赦除之,有不见文,他以类比疑者谳。於是诸有党郡皆谳廷尉,人名悉入方笥中。灵帝好胡服、胡帐、胡床、胡坐、胡饭、胡箜篌、胡笛、胡舞,京都贵戚皆竞为之。此服妖也。其后董卓多拥胡兵,填塞街衢,虏掠宫掖,发掘园陵。灵帝於宫中西园驾四白驴,躬自操辔,驱驰周旋,以为大乐。於是公卿贵戚转相放效,至乘辎以为骑从,互相侵夺,贾与马齐。案《易》曰:“时乘六龙以御天行天。”者莫若龙,行地者莫如马。《诗》曰:“四牡癸癸,载是常服。”檀车煌煌,四牡彭彭。“夫驴乃服重致远,上下山谷,野人之所用耳,何有帝王君子而骖服之乎!迟钝之畜,而今贵之。天意若曰,国且大乱,贤愚倒植,凡执政者皆如驴也。其后董卓陵虐王室,多援边人以充本朝,胡夷异种,跨蹈中国。
熹平中,省内冠狗带绶,以为笑乐。有一狗突出,走入司徒府门,或见之者,莫不惊怪(《袁山松书》曰:“光和四年,又於西园弄狗以配人也。”)。京房《易传》曰:“君不正,臣欲篡,厥妖狗冠出。”后灵帝宠用群小,又於西园卖官。天戒若曰,在位多非其人,如狗而冠也。灵帝数游戏於西园中,令后宫采女为客舍主人,身为商贾服。行至舍,采女下酒食,因共饮食以为戏乐。此服妖也。其后天下大乱(《风俗通》曰:“时京师宾婚嘉会,皆作《魁》,酒酣之后,续以挽歌。”《魁儡》,丧家之乐。挽歌,执绋相偶和之者。天戒若曰,国家当急殄悴,诸贵乐皆死亡也。自灵帝崩后,京师坏灭,户有兼尸,虫而相食,《魁》挽歌,斯之效也。)献帝建安中,男子之衣,好为长躬而下甚短,女子好为长裙而上甚短。时益州从事莫嗣以为服妖,是阳无下而阴无上也,天下未欲平也。后还,遂大乱。魏武帝以天下凶荒,资财匮乏,始拟古皮弁,裁缣帛为白合(苦洽反),以易旧服。傅元曰:“白乃军容,非国容也。”干宝以为“缟素,凶丧之象也。”名之为合,毁辱之言也。盖革代之后,劫杀之妖也。明帝日著绣帽,披缥(敷绍反)纨半袖,常以见直臣杨阜,阜谏曰:“此礼何法服邪?”帝默然。盖近服妖也。夫缥,非礼之色,亵(音薛)服尚不以红紫,况接臣下乎?人主亲御非法之章,所谓自作孽不可禳也。帝既不享永年,身没而禄去王室,后嗣不终,遂亡天下。景初元年,发铜铸为巨人二,号曰“翁仲”,置之司马门外。按古长人见,为国亡。长狄见临洮,为秦亡之祸。始皇不悟,反以为嘉祥,铜铸人以象之。魏法亡国之器,而於义竟无取焉。盖服妖也。尚书何晏好服妇人之服,傅元曰:“此服妖也。夫衣裳之制,所以定上下殊内外也。《大雅》云‘元衮赤舄,钩膺镂’。歌其文也。《小雅》云‘有严有翼,共武之服。’咏其武也。若内外不殊,王制失叙,服妖既作,身随之亡。末喜冠男子之冠,桀亡天下;何晏服妇人之服,亦亡其家。其咎均也。”
吴妇人修容者,急束其而靡刂(音靡)角过於耳,盖其俗自操束太急,而廉隅失中之谓也。故吴之风俗,相驱以急,言论弹射,以刻薄相尚。孙休后,衣服之制,上长下短。又积领五六,而裳居一二。千宝曰:“上饶奢,下俭逼,上有余下不足之妖也。”至孙皓,果奢暴恣情於上,而百姓困於下,卒以亡国。
晋武帝泰始初,衣服上俭下丰,著衣者皆厌衤要(一宵反)。此君衰弱,臣放纵,下掩上之象也。至元康末,妇人出两裆,加乎交领之上,此内出外也。为车乘者,苟贵轻细,又数变易其形,皆以白蔑为纯,盖古丧车之遗象也。夫乘者,君子之器。盖君子立心无恒,事不崇实也。干宝以为晋之祸征也。及惠帝践祚,权制在於宠臣,下掩上之应也。至永嘉末,六宫才人,流冗没於戎狄,内出外之应也。及天下挠乱,宰辅方伯,多负其任,又数改易,不崇实之应也。泰始之后,中国相尚用胡床、貊(音陌),及为羌煮、貊炙。贵人富室,必畜其器,吉亨嘉会,皆以为先。太康中,又以毡为百(与帕同,莫格反。《方言》:
“帕头,头也。南楚、江淮之曰帕头,自关以西,秦、晋之郊曰络头。”《字书》:“帕,头巾者也。,自消反。”)头及络带口。百姓相戏曰,中国必为胡所破。夫毡毳(此芮反)产於胡,而天下以为百头、带身、口,胡既三制之矣,能无败乎!至元康中,氐、羌互反,永嘉后,刘、石遂篡中都,自后四夷迭据华土,是服妖之应也。初作屐者,妇人头圆,男子头方,圆者顺之义,所以别男女也。至太康初,妇人屐乃头方,与男无别。此贾后专妒之征也。太康中,天下为《晋世宁》之舞,手接杯盘而反覆之,歌曰“晋世宁,舞杯盘”。
识者曰:“夫乐生人心,所以观事也。今按杯盘於手上而反覆之,至危之事也。
杯盘者,酒食之器,而名曰《晋世宁》,言晋世之士苟偷於酒食之,而知不及远,晋世之宁犹杯盘之在手也。”惠帝元康中,妇人之饰有五兵佩,又以金银玳瑁之属为斧钺戈戟,以当笄。干宝以为“男女之别,国之大节,故服物异等,贽币不同。今妇人而以兵器为饰,此妇人妖之甚者,於是遂有贾后之事。”终亡天下。是时妇人结者既成,以缯急束其环,名曰撷(胡结反)子。始自中宫,天下化之。其后贾后废害太子之应也。元康中,天下始相亻效为乌杖以柱掖,其后稍施其镦(徒猥切),住则植之。夫木,东方之行,金之臣也。杖者扶体之器,乌其头者,尤便用也。必旁柱掖者,旁救之象也。施其金,住则植之,言因为金能孤立也。及怀愍之世,王室多故,而此中都丧败,元帝以藩臣树德东方,维持天下,柱掖之应也。至社稷无主,海内归之,遂承天命,建都江外,独立之应也。元康、泰安之,江、淮之域有败ハ(音脚)自聚於道,多者至四五十量,人或散投坑谷,明日视之,复如故。或云,见狸衔聚之。干宝以为“夫ハ者,人之贱服,处於劳辱,黔庶之象也。败者,疲敝之象。道者,四方往来,所以交通王命也。今败ハ聚於道者,象黔庶罢病,将相聚为乱,以绝王命也”。泰安中,发壬午兵,百姓怨叛。江夏张昌倡乱,荆、楚从之如流。於是革兵岁起,服妖也。初,魏造白合,横缝其前以别后,名之曰“颜”,俗传行之。至永嘉之,稍去其缝,名“无颜合”。而妇人束,其缓弥甚,之坚不能自立,被於额,目出而已。无颜者,愧之言也。覆额者,惭之貌也。其缓弥甚者,言天下亡礼与义,放纵情性,及其终极,至於大耻也。永嘉之后,二帝不反,天下鬼焉。
孝怀帝永嘉中,士大夫竞服生缣单衣。识者指之曰:“此则古者む衰(音崔),诸侯所以服天子也。今无故服之,殆有应乎!”其后遂有胡贼之乱,帝遇害焉。
元帝太兴中,兵士以绛囊缚。识者曰:“者在首,为干,君道也。囊者坤,臣道也。今以朱囊缚,臣道上侵君之象也。”於是王敦陵上焉。
旧为羽扇柄者,刻木象其骨形,列羽用十,取全数也。自中兴初,王敦南征,始改为长柄,下出可捉,而减其羽用八。识者尤之曰:“夫羽扇,翼之名也。创为长柄者,将执其柄以制羽翼也。改十为八者,将未备夺己备也。此殆敦之擅权以制朝廷之柄,又将以无德之材欲窃非据也。”是时,为衣者又上短,带才至於掖,著帽者又以带缚项。下逼上,上无地也。为者直幅为口,无杀,下大之象。寻而王敦谋逆,再攻京师。海西嗣位,忘设豹尾。天戒若曰,夫豹尾,仪服之主,大人所以豹变也。而海西豹变之日,非所宜忘而忘之。非主社稷之人,故忘其豹尾,示不终也。寻而被废焉。孝武太元中,人不复著肖(七遥反)头。天戒若曰,头者元首,肖者助元首为仪饰者也。今忽废之,若人君独立无辅佐,以至危亡也。至安帝,桓元乃篡位焉。旧为屐者,齿皆达扁(扶然反)上,名曰“露卯”。太元中,忽不彻,名曰“阴卯”。识者以为卯,谋也,必有阴谋之事。至烈宗末,骠骑参军袁悦之始揽构内外,隆安中遂谋诈相倾,以致大乱。太元中,公主妇女必缓鬓倾髻,以为盛饰。用{髟皮}(皮义反)既多,不可恒戴,乃先於木及笼上装之,名曰“假髻”,或名“假头”。至於贫家,不能自办,自号“无头”,就人借头。遂布天下,亦服妖也。无几时,孝武晏驾而天下骚动,刑戮无数,多丧其元,至於大殓(力验反),皆刻木及蜡或缚菰草为头,是假头之应云。
桓元篡立,殿上施绛帐,镂黄金为颜,四角金龙衔五色羽葆(音保)流苏。群下相谓曰:“颇类而(音而)车。”寻而元败,此服之妖也。晋末皆冠小而衣裳博大,风流相放,舆台成俗。识者曰:“上小而下大,此禅代之象也。”寻而宋受终焉。
齐武帝永明中,百姓忽著破后帽,始自建业,流於四远,贵贱翕然服之。此服妖也。帽自萧谌之家,其流遂远,天意若曰,武穆文昭皆当灭,而谌亦诛死之效焉。又时以燕支为朱衣,朝士皆服之,及明帝以宗子入篡,此又夺朱之效也。时又多以生纱为帽,半其裙而折之,号曰“倚劝”。先是,人问语好云“扰攘建武”,至是朝士劝进,实为忽遽,“倚劝”“扰攘”之言验。东昏时百姓皆著下屋白纱帽,而反裙覆顶。东昏曰:“裙应在下,今更在上,不祥。”命断之。於是百姓皆反裙向下,此服妖也。帽者首之所寄,今而向下,天意若曰,元首方为猥贱乎。东昏又令左右作逐鹿帽,形甚窄狭。后果有逐鹿之事。东昏宫里又作散叛,反髻根向后,百姓争学之,及东昏狂惑,天下散叛矣。东昏又与群小别立帽,骞其口而舒两翅,名曰“凤度三桥”。裙向后,总而结之,名曰“反缚黄丽”。东昏与刀敕之徒亲自著之,皆用金宝,凿以璧。又作著调帽,镂以金玉,以孔翠。此皆天意。梁武帝旧宅在三桥,而“凤度”之名,凤翔之验也。“黄丽”者“黄离”,为日而反缚之,东昏戮死之应也。“调”者,梁武帝至都而风俗和调。先是,百姓及朝士,皆以方帛填,名曰“假两”。此又服妖。假非正名也,储两而假之,明不得真也。东昏诛,其子废为庶人,假两之意也。北齐娄后卧疾,寝衣无故自举,俄而后崩。文宣帝末年,衣锦绮,傅粉黛,数为胡服,微行市里。粉黛者,妇人之饰,阳为阴事,君变为臣之象也。及帝崩,太子嗣位,被废为济南王。又齐氏出自阴山,胡服者,将反初服也。锦采非帝王之法服,微服者布衣之事,齐亡之效也。后主好令宫人以白越布折额,状如ヮ帼;又为白盖。此二者,丧祸之服也。后主果为周武帝所灭,父子同时被害。武平时,后主於苑内作贫儿村,亲衣褴缕之服而行乞其,以为笑乐。多令人服乌衣,以相执缚。后主果为周所败,被虏於长安而死,妃后穷困,至以卖烛为业。又妇人皆翦剔以著假髻,而危邪之状如飞鸟,至於南面,则髻心正西。始自宫内为之,被於四远。天意若曰,元首翦落,危则当走西也。又为刀子者,刃皆狭细,名曰尽势。游童戏者,好以两手持绳,拂地而上跳,且喝曰“高末”。高末之言,盖高氏运祚之末也。
后周静帝大象元年,服冕二十四旒,车服旗鼓,皆以二十四为节。侍卫之官,服五色,杂以红紫。令天下车以大木为轮,不施辐。朝士不得佩绶,妇人墨妆黄眉。又造下帐,如送终之具,令五皇后各居其一,实宗庙祭器於前,帝亲读版而祭之。又将五辂载妇人,身率左右步从。又倒悬鸡及碎瓦於车上,观其作声,以为笑乐。皆服妖也。帝寻暴崩,而政由於隋,周之法度,皆悉改易。隋文帝开皇中,房陵王勇之在东宫,及宜阳公王世积家,妇人所服领巾制同槊幡军帜。妇人为阴,臣象也,而服兵帜,臣有兵祸之应矣。勇竟废而遇害,世积坐伏诛。
唐初,宫人乘马者,依周旧仪,著幂罗,全身障蔽,永徽后,乃用帷帽,施裙及颈,颇为浅露,至神龙末,幂罗始绝,皆妇人预事之象。太尉长孙无忌以乌羊毛为浑脱毡帽,人多效之,谓之“赵公浑脱”。近服妖也。高宗尝内宴,太平公主紫衫、玉带、皂罗折上巾,具纷砺七事,歌舞於帝前,帝与武后笑曰:
“女子不可为武官,何为此装束?”近服妖也。武后时,嬖臣张易之为母臧作七宝帐,有鱼龙鸾凤之形,仍为象床、犀簟。安乐公主使尚方合百鸟毛织二裙,正视为一色,傍视为一色,日中为一色,影中为一色,而百鸟之状皆见,以其一献韦后。公主又以百兽毛为鞯面,韦后则集鸟毛为之,皆具其鸟兽状,工费巨万。公主初出降,益州献单丝碧罗笼裙,缕金为花鸟,细如丝,大如黍米,眼鼻觜甲皆备,了视者方见之。皆服妖也。自作毛裙,贵臣富家多效之,江、岭奇禽异兽毛羽采之殆尽。韦后妹尝为豹头枕以辟邪,白泽枕以辟魅,伏熊枕以宜男,亦服妖也。中宗景龙二年十一月,郊祀,韦后为亚献,以妇人为斋娘,以祭祀之服执事。近服妖也。中宗赐宰臣宗楚客等巾子样,其制高而踣,即帝在藩邸时冠也,故时人号“英王踣”。踣,颠仆也。元宗开元二十五年正月,道士尹为谏议大夫,衣道士服视事。亦服妖也。天宝初,贵族及士民好为胡服胡帽,妇人则簪步摇钗,衿袖窄小。杨贵妃常以假鬓为首饰,而好服黄裙。近服妖也。时人为之语曰:“义髻抛河里,黄裙逐水流。”宪宗元和末,妇人为圆鬟椎髻,不设鬓饰,不施朱粉,惟以乌膏注唇,状似悲啼者。圆鬟者,上不自树也;悲啼者,忧恤象也。文宗时,吴、越织高头草履,纤如绫,前代所无。履,下物也,织草为之,又非正服,而被以文饰,盖阴邪茸泰侈之象。僖宗干符五年,雒阳人为帽,皆冠军士所冠者。又内臣有刻木象头以裹幞头,百官效之,工门如市,度木斫之曰:“此斫尚书头,此斫将军头,此斫军容头。”近服妖也。僖宗时,内人束极急,及在成都,蜀妇人效之,时谓为“囚髻”。
唐末,京都妇人梳以两鬓抱面,状如椎髻,时谓之“抛家髻”。又世俗尚以琉璃为钗钏。近服妖也。抛家、流离,皆播迁之兆云。昭宗时,十六宅诸王以华侈相尚,巾帻各自为制度,都人效之,则曰:“为我作某王头。”识者以为不祥。
蜀王衍晚年,俗竞为小帽,仅覆其顶,亻免首即堕,谓之“危脑帽”。衍以为不祥,禁之。而衍好戴大帽,每微服出游,民以大帽识之,因令国中皆戴大帽。又好裹尖巾,其状如锥。而后宫皆戴金莲花冠,衣道士服,酒酣,免冠,其髻ヮ然,更施朱粉,号“醉妆”,国人皆效之。
宋太祖建隆初,时当蜀孟昶末年,妇女竞治为高髻,号“朝天髻”。未几,昶入朝京师。江南李煜末年,有卫士秦友登寿昌堂榻,覆其鞋而坐,讯之,风狂不寤。识者云:“鞋,友履也。其李氏将覆於此地而为秦所有乎?‘履’与‘李’、‘友’与‘有’同音,赵与秦同祖。”又煜宫中盛雨水染浅碧为衣,号“天水碧”。未几,为王师所克,士女至京师犹有服者。天水,国姓之望也。太宗淳化三年,京师里巷妇人竞翦黑光纸团靥,又装镂鱼腮中骨,号“鱼媚子”以饰面。或曰,黑,水行;鱼,水族,皆阴类也。面为六阳之首,阴侵於阳,将有灾。明年,京师秋冬积雨,衢路水深数尺。真宗景德四年春,京城小儿裂裳为小旗系竿首,相对挥。兵斗之象也。是岁,宜州卒陈进为乱,出师讨平之。高宗绍兴二十一年,行都豪贵竞为小青盖,饰赤油火珠於盖之尊,出都门外,传呼於道。国朝以火德兴,赤,火祥也。又珠者,乘舆服御饰升龙用焉,臣庶以加於小盖,近服妖,亦僭咎也。又都为戏,加篦巾,披卧辣,执{滕}鞭,群吹鹧鸪笛,拨葫芦琴,效胡乐胡舞,长跪献酒。时狄患仅定,上念境土未复,将用夏变夷,命有司禁止之。与汉灵帝时胡舞、唐天宝胡服同占,皆服妖也。二十三年,士庶家竞以胎鹿皮制妇人冠,山民采捕胎鹿无遗(九月庚子,言者以暴殄伤仁,遂申严景捕鹿之禁)。绍兴初,去宣和未远,妇人服饰尚集翠羽为之。与《唐志》百鸟毛织裙同占。二十七年,交趾贡翠羽数百,上命焚之通衢(至是始立法亦禁之)。光宗绍熙元年,里巷妇人初以琉璃钗为首饰。《唐志》,琉璃钗钏有流离之兆,亦服妖也。后连年有饥流之厄。○射妖
周宣王杀杜伯而无辜。后三年,王会诸侯,田於圃,日中起於道左,衣朱衣冠,操朱弓矢,射王,中心折脊而崩。
庄公十八年“秋,有蜮”。刘向以为蜮生南越。越地多妇人,男女同川,淫女为主,乱气所生,故圣人名之曰蜮。蜮犹惑也。在水旁,能射人,射人有处,甚者至死(以气射人也)。南方谓之短弧(即射工也,亦呼水弩),近射妖,死亡之象也。时庄公将娶齐之淫女,故蜮生。后女淫於二叔(叔牙,庆父),两子见弑,夫人亦诛。刘歆以为蜮盛暑所生,非自越来也。京房《易传》曰:“忠臣进善君不试(试,用也),厥妖国生蜮。”哀公时,有隼集陈廷而死,苦矢贯之(苦,木名,堪为箭),石(,镞也),长尺有咫。陈闵公使人问仲尼,对曰:“隼之来也远矣!昔武王克商,通道百蛮,使各以方物来贡,肃慎贡苦矢(肃慎,东北夷。),石长尺有咫。先王分异姓以远方职。使毋亡服(服,事也。),故分陈以肃慎矢。”试求之故府,果得之。刘向以为隼近黑祥,贪暴类也;矢贯之,近射妖也;死於廷,国亡表也。象陈毛乱,不服事周,而行贪暴,将致远夷之祸,为所灭也。其后,陈卒为楚所灭。
后汉灵帝光和中,雒阳男子夜龙以弓箭射北阙,吏收考问,辞“居贫负责,无所聊生,因买弓箭以射”。近射妖也(《风俗通》曰:“龙从兄阳求腊钱,龙假取繁数,颇厌患之。阳与钱千,龙意不满,欲破阳家,因持弓矢射元武门东阙。
吏士呼问首服。诏龙以重论,阳不连坐。”)。其后车骑将军何苗,与兄大将军进部兵还相猜疑,对相攻击,战於阙下。苗死兵败,杀数千人,雒阳宫室内人烧尽。
蜀车骑将军邓芝征涪陵,见元猿缘山,手射中之。猿拔其箭,卷木叶塞其疮。
芝曰:“嘻!吾违物之性,其将死矣。”俄而卒。此射妖也。一曰,猿母抱子,芝射中之,子为拔箭,取木叶塞创。芝叹息,投弩不中,自知当死。
晋恭帝为琅琊王,好奇戏,尝闭一马於门内,令人射之,欲观几箭死。左右有谏者,曰:“马,国姓也。今射之,不祥。”於是乃止,而马己被十许箭矣。此盖射妖也。俄而禅位云。
东魏孝静武定四年,后齐神武作宰,亲率诸军攻西魏於玉壁。其年十一月,帝不豫,班师。将士震惧,皆曰:“韦孝宽以定功弩射杀丞相。”西魏下令国中曰:“劲弩一发,凶身自殒。”神武闻而恶之,其疾暴增。近射妖也。《洪范五行传》曰:“射者,兵戎祸乱之象,气逆天则祸乱将起。”神武行,殿中将军曹魏谏曰:“王以死气逆生气,为客不利,主人则可。”帝不从,顿军五旬,频战沮衄。又听孤虚之言,於城北断汾水,起土山。其处天险千余尺,功竟不就,死者七万。气逆天之咎也。其年帝崩。明年,王思政扰河南。
北齐武平,后主自并州还邺,至八公岭,夜与左右歌而行。有一人忽狂,发意后主以为狐媚,伏草中,弯弓而射之,伤数人,几中后主。后主执而斩之,其人不自觉也。狐而能媚,兽之妖妄也。帝时不恤国政,专与内人阉竖酣歌为乐,或衣褴缕衣,行乞为娱。此妖妄之象。人又射之,兵戎祸乱之应也。未几而国灭。
宋理宗淳熙十四年正月,阉宦竞以小弓矢射於殿庑为戏,弓长尺余,箭才数寸。近射妖也。宁宗庆元五年,诸军器械所造筒子弩、柳木牌以为戏,木弩加以竹,蔽以方布,剔以角篦。时朝廷遣使阅习器械。射妖之戒若曰,除戎器皆儿戏也。后开禧卒有兵弗戢之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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